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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在中国的广大农村，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的职业是医生，身份却是农民。他们每天穿乡过镇，翻山越岭，将最基本的医疗服务输送到每一户百姓的家门口。这个群体，叫乡村医生。目前，乡村医生队伍正为基层的广大百姓提供着超过60%的医疗和公共卫生服务。在重庆“两会”召开之际，我们特别邀请到了长期以来关注乡村医生队伍建设的重庆市人大代表，开县卫生局局长郑清术做客新华网重庆频道。
主持人：郑局长，你好。 郑清术：主持人好，各位网友好！ 主持人：这次“两会”为什么提这个与乡村医生有关的建议？ 郑清术：乡村医生的队伍建设，按照这次重庆市政府的工作报告来讲，里面专门有一个稳定乡村医生队伍的说法。目前，乡村医生承担着全市几乎所有农村居民的常见病与多发病的防治，承担着他们的基本医疗服务和公共卫生服务。我们的乡村医生很辛苦，他们常年奔波于乡镇农村，奔波于边远山区，特别他们面对的是最基层、最贫困的百姓群体。所以，他们的条件很艰苦，工作很艰辛。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就建议重庆市政府应该尽快研究制定乡村医生的养老保险保障制度，同时制定乡村医生的退出机制。另外，我们还建议要有计划、分年度地将有学历的大学生引入乡村医生队伍。通过此举来提升乡村医生的整体素质，稳定乡村医生队伍，进而满足边远地区农村居民的就医需要。 主持人：您调研的数据中，重庆市现在乡村医生的规模有多大？ 郑清术：目前，重庆市共有在岗的乡村医生27503名。 主持人：我们想问这样一个问题，乡村医生对于他所负责的那个片区的农村居民来讲，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郑清术：作用非常大。大的层面讲，乡村医生队伍担负着农村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均等化的任务，完成了60%以上的公共卫生服务量；小的层面呢，像农村的常见病，农村的多发病，都要靠千千万万的乡村医生去处理。举个例子，从有些边远农村走到乡镇，走到镇上的卫生院，如果步行，要花两个小时。而他们如果去所在村的卫生室去看病，去找乡村医生看病，可能连三十分钟都不到，这还只是步行去找乡村医生。所以，一些常见病、多发病，像我们日常的感冒呀，百姓完全可以在乡村医生那里得到解决。按照重庆市的要求，基层医疗要做到“小病不出乡，大病不出县，一般常见病在村可以解决”。 主持人：按照这样的目标，您有没有计算过，重庆还需要补充多少乡村医生？ 郑清术：按照重庆市政府提出的目标：每一千人要配备一名乡村医生的话，重庆市目前3300万人，大概共需要33000多名乡村医生，这样才能建成一支符合要求的乡村医生队伍。 主持人：目前乡村医生发展的最大的瓶颈是什么？ 郑清术：编制问题。回顾乡村医生的产生，其实带有非常明显的中国特色。这个群体是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赤脚医生发展而来，现在已成为我国农村卫生服务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是植根于广大农村地区的最基层的卫生服务工作者。乡村医生队伍和农村三级卫生服务网以及合作医疗制度，一起曾被称为我国农村卫生工作的“三大支柱”。但就是这样重要的群体，大多数身份还是属于农民，仅仅依靠通过政府考核来购买他们的服务来生活。 因为编制和其他的保障机制不到位，近年来，乡村医生群体收入大幅度下降，这导致乡村医生们的工作积极性降低，大量乡村医生流失，最基层的乡村医生队伍严重不稳定。 主持人：如果你的这个建议实现了 ，他们的身份会有所改变吗？ 郑清术：如果实现，乡村医生就将得到与乡镇卫生院正式人员同等的身份，也就是事业单位编制。现在的规定是“一乡一院，一社区一中心”。以村为单位，一个村有一个卫生室，就应该有一个卫生室编制。就像前几年我们遇到的村校教师问题一样，他们同样是教师，就应该有编制。但目前我们的乡村医生还不是，他们的身份还只是农民。 主持人：在这种身份转换的过程中会不会存在考核、筛选，结果就是有一部分现在的医生被淘汰出队伍？对那些在岗多年却没能通过转正考核的乡村医生怎么处理？ 郑清术：这样的转正不可能是不加考核的，只要有考核在，肯定就会存在淘汰。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严格考核办法和程序，而且保证公开公平。程序被严格地遵守之后，通过考核的医生转为编制内人员，用类似解决村校教师问题的模式来解决乡村医生的工资、编制。没考核过的还是按照原有的办法解决，但政府以后就将不再购买他们提供的医疗服务。 主持人：没考核过的就让他们自己独立经营？ 郑清术：对，有点像个体经营。这样经营之后，与编制内的乡村医生相比就会有两个不同：一是对他们不强制实行药品零利润；二是不再需要进行公共卫生服务。而我们政府编制内的卫生室就必须进行这两项。 主持人：你这次的建议是建立重庆市乡村医生养老保障机制，具体都有哪些内容？ 郑清术：对乡村医生来说，一是养老保障的问题：我们建议每个乡村医生到了60岁以上就可以退休。退休之后，政府拿出一定的补助，对他们进行养老保险。这笔养老保障资金，我的建议是由中央、省、县三级财政来分担解决。这样实施之后，乡村医生就可以实现老有所养。实现了老有所养，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就能安心现在的这份工作，更好地为老百姓服好务。 主持人：你建议里还提到，未来要吸引更多的大学生加入乡村医生队伍。坦白讲，让现在的大学生去基层村子去做乡村医生，应该还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首先，很多大学生就会问：乡村医生这份工作对自己，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郑清术：我们也坦白讲，现在真实的状况是，大学生毕业之后还不能百分之百都能直接找到工作，特别是专科生。我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地吸引当地村子的大学生，主要是所在村子的学医的大学生。在他们还没有就业之前，吸引他们进入所在村子的乡村医生队伍。通过他们在乡村医生岗位上一年以上的实践和工作，有经验、有技术过后，再有条件地上升到乡镇卫生院，甚至县级医院，建立这样一个柔性的流动机制。 主持人：所以，乡村医生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个很重要的平台？ 郑清术：对，是这样子的。我们现在的县级医院、乡镇卫生院的新进人员，必须是经过考试，而且是严格的考试、考核。如果大学生在进入乡镇卫生院或者县级医院之前，能到村卫生室去工作一年以上，只要条件经过核实，他参加乡镇卫生院和县级医院的考试考核，我们优先录取。其实这样子，对求职的大学生和医院来说，都是好事情。 主持人：通过吸引更多地大学生来提升整个乡村医生队伍的综合素质，这项工作实施有没有具体的目标，比如多长时间吸引多少大学生加入乡村医生队伍？ 郑清术：我们建议，重庆市能够在五年内，乡村医生队伍中文化程度在大专以上的村医达到30%。 主持人：目前这个比例是多少？ 郑清术：据不完全统计，现在重庆市乡村医生队伍大专以上的比例只有很小的2%到3%。 主持人：从2%到30%，具体来讲，要通过哪些大的举措去实施？ 郑清术：这是一个系统工程。第一，必须提高乡村医生的基本待遇；第二，就是前面我们提到的，必须建立针对乡村医生队伍的完善的养老保障机制；第三，要有针对大学生参加村医队伍一年，参加乡镇卫生所和县级医院，录取时予以优先的优惠政策等等，通过这样一系列的措施，鼓励而且能切实吸引大学生踊跃地到村卫生室工作。 主持人：乡村医生是基层医疗体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除了乡村医生之外，还有其他诸如药品配备等方面的保障。这次“两会”，也有代表反映说，基层卫生所药品的配备也已经成为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你长期关注基层医疗，怎么看这件事？ 郑清术：基层的村卫生室配备的是国家规定的基本药品。国家的基本药按照规定应当是260种。这260种基本药品如果配齐了，我相信完全能够满足当地老百姓的基本需求。可以这样说，解决基层群众的常见病、多发病这些药品绝对是足够的。所以，应该不存在药品不够使用的问题。 主持人：那在您看来，和大城市相比，基层医疗尤其是广大农村的基层医疗目前最大的不足和遇到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郑清术：技术。毫无疑问，最大的差距就在技术。因为现在社会中的优质医疗资源都集中在城市，尤其是大城市。所以我们还建议政府应该在医疗资源配置方面有所行动。让城乡之间的医疗机构能够以大带小，进行资源互动，以城市来支援农村。用对口支援的办法，来解决我们基层群众看病就医的具体问题。 主持人：我们在你这次的建议里看到你所说的这种让优质医疗资源下沉，具体怎么下沉呢？ 郑清术：我们鼓励县级医疗机构的先进医务人员到农村去工作，或者是到农村去服务。在这期间，给他们优惠政策。比如，在职称评定上，到农村去服务半年的，给予优先；或者是具体的奖励。同时，我自己所在的县还实行了一个“县城生活、农村工作”的机制，就是说本科毕业生，或者硕士、博士毕业生到区县人民医院工作，他们的编制在区县人民医院，生活是在县城，但是他的工作地点在农村。这些高材生毕业通过公招以后，必须在农村医疗机构服务五年，之后再回到区县医疗机构。这个我们已经在试点，目前进行地非常好。 主持人：这是针对所有的新进医生还是专门有这个项目？ 郑清术：这是个专门项目。从2012年开始实施，每年有50个名额。为什么这个项目实施的很好呢？因为很多人通过参加这个项目，能解决编制问题。索然需要在农村工作五年，但只要后期考核合格，就可以回到县城工作。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建议被采纳，未来五年将会有大量的医科专业的大学生进入乡村医生的队伍。乡村医生的职业有一定特殊性，你对这些将要成为乡村医生的大学生们有什么建议？ 郑清术：首先，高校毕业生将来进入乡村医生队伍，他们的阵地肯定是最基层的村卫生室。村卫生室结构的话，现在建议是2—5个人。这样的卫生室2013年要建立4000个，2014年再建8000个。卫生室的职能主要是两块。一个从事医疗方面：看病就医。另一方面是公共卫生方面，主要是疾病预防等问题。 然后，基层卫生室和城市医院最大的不同在于，它可能没有那么专业的科室划分，并且越基层越不像大医院那样分工很细。一个乡村医生必须得能够处理几乎所有的常见病和多发病。像是我们正在做的一个项目叫“全科医生培训”。社区服务站和村医必须参加这项“全科医生培训”。所谓全科医生，就是既要看病，又要打针，又要拿药，又要接受咨询。而这项培训的重点就是针对各个村卫生服务站里服务的村医。根据重庆市政府的规定，这项培训从2013年开始，要经过5年努力，力争全市所有的乡村医生都可以得到培训。 具体到想要从事乡村医生工作的大学生：第一，必须是学医；第二，必须有临床经验。通过进修、实习，再来参加统一的国家事业单位考试。然后就是尽量提高自己，让自己能胜任基层医疗机构的需求，也就是我上面所说的那些特点。 主持人：乡村医生的保障问题也许并不是一个群体的事情。乡村医生队伍的建设影响到的是基层每一位百姓的身体健康。我们也希望你的这些建议能够通过这次“两会”尽快成为具体的政策。因为时间关系，我们这次访谈到这里就结束了。 谢谢郑局长！ 郑清术：谢谢。 |
